花辞树

如果没有文字,心灵多孤独。
如果没有文字,想念的心有多孤独。

我们26岁——没有说出的话


那时好好的,她突然剪了短发,周一上学我远远看见,心里吓了一跳,原来经常能扫到我的马尾巴不见了,跟老石的发型好像,像个男孩子。她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的,我担心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还好偷偷观察下她还是像往常那样笑,前额的刘海碎碎的,倒是显得眼睛特别明亮。

那时我们并不说话,因为教室不在一起,每次遇见距离也是远远的,但我每次下课出门,都会发现她站在她的教室门口,有时在跟旁人说话,眼睛偶尔飘过来,有时只她一个人,也是面朝我的教室的方向。她那时不怎么打扮,总穿大大的不太合身的蓝白校服和发旧的帆布鞋,看见那样的她,我会有种特别的感觉。我想她是在等我,我们心里面都有种美好的默契,就是都想这样远远望见对方,周末最好也不要放假,夜晚也不要来临,下课铃响,我们就站到能看到彼此的地方。

她后来开始给我写了一封信,有很久我都没看见她的字迹了,高一的时候老石夸我的作业整洁,她竟暗地里开始模仿我的字迹,学得很快,多聪明的丫头。有一次老石站在讲台上批改作业,突然就开始批评我哪里错了,我被说得蒙了,我的本子还没交上去呢。老石也觉得奇怪,翻过来看看封面才知道是她,也许就是那时候老石开始知道我们的小心思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她自己哈哈笑了过去,继续低下头批作业。我望向她,看见她微低着头,手里紧握着笔,指尖都在用力,脸也红了,她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也望过来,那个瞬间很长又很短,就像春天的草们树们一下子窜出来还绿的发了飘,我心里无来由得觉得欢喜异常,满满的期待感。

忘了她给我写的具体内容了,只记得字写得越发好看,想是很用心很仔细的,信纸是从日记本上裁下来的那种彩色的印着柳树枝的笔记本大小的纸,捧在手上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还叠成了心形的模样,我见过同班女生叠过,都没有她叠的那个好看规整。我也回过信,也忘记具体的了,大致应该是说一些班上的事情还有学习上的问题,想念这样的字眼几乎不曾提,但只有我自己能明白我是想她的。现在对别人说起这样的话是这样容易,那时却是怎样都无法从嘴里撬出来。果然这一辈子,我从没有真正对她说过我想你三个字,以前没有过,现在和以后也不会有。

我们写了很少的几次信,因为传递总是会麻烦到别人,走投寄路线又会被老班劫持。那时老石已经离开学校,回她自己家的白林高中教书去了。老石走的那天正好是高二开学前一天,一辆卡车开到教师宿舍前,装了一车东西就走了。老石没有和任何人说再见,第二天大家来学校报道,好久不见她,去敲她的门才知道已经人去楼空,很多女孩都哭了,她没有。她后来告诉我,她是看着卡车带着老石走的,她家就在学校旁边,老石躲也躲不了告别,给她留了电话,要她有空了去白林找她。我们后来上大学之前真的去找过老石,老石结婚了,对象是个搞矿产开发的,常年在外跑,老石胖了,看起来挺幸福的样儿,还是短头发,潇洒得像个汉子,给我们说一些好玩的事情,但周蒙已经不在我能望到的地方了。

对,她叫周蒙。我一直有很长时间说不出来这个名字,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好像喉咙里有坨铅块堵着,没法正常表达出来,或者是因为觉得太珍贵,或者是因为不好意思,等我能跟别人安然无恙地聊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多事就不一样了。我想那时也许就是因为我放下了,我心里不再是我的女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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